不受歡迎,也失去了原來社群的支持,日子便不容易。蓄存東江水的新豐江,周邊,便有不少被遷出去的人回頭跑。水壩注水之後水淹谷地平原,剩下的土地便是不多,回流的人和原本的村民一起擠在小小的地方,後來再次被遷,庫民面對的是長久的不安定。另外,水淹以後,城村中間為大水所隔,村與村亦是,這對村民帶來了不單是地緣上的距離,還有人際間的和經濟上的。人口和出產單薄了,加上交通不便,收菜或其他農產的批發商都不來了,村校、村醫都相繼消失。18香港大浪西灣的村民也嚐過水庫為他們帶來的苦頭。集水系統將溪流和土壤的水拿走了,影響了農業生產,加速了農村的衰亡19。
至於風力發電,其所產生的低音波會令附近居民出現頭痛、嘔吐等徵狀;居住在發電區附近的居民則會被發電的螺旋轉動所產生的影像干擾20。對人的影響還可以選址避免,但避不了的是猛禽所會受到的影響。加拿大狼島(Wolfe Island)
上有不少的猛禽如鷹、蝙蝠因為螺旋而斷翼。其他不少地區也在為風電糾結21。失去了頂層捕食者的生態系統不但會變得脆弱,經濟作物亦會因底層動物的衍生而受影響。
兜兜轉轉,我們還是逃不出耗能所帶來的問題,,認真大幅度節能看來是不能逃避。可是大多數的政府在這事上都是惰慢的,怕影響民生經濟,於是大部份人都是漫不經心。當然也有例外:瑞士有三個城市先後加入「2,000瓦社會」(2,000-Watt Society),願意狠狠的將包括商住用電、交通的人均用電量於2050年由6,000瓦時減至2,000瓦時的世界人均用電量的中位22。這決心的背後是有民間組織即極推廣,政府參與,更重要的是民眾支持。
公民權是一種道德責任
前美國總統戈爾在《絕望的真相》裡呼籲民眾要推選愛惜環境的政府,原則上這是必然的,因為很多理念概念要落實,還是要政府推行,但我們要小心討論這論點,特別是政府要我們交權的時候。政府的特色是墮後的,因為最好的政府都要等民意成熟方可行事,只有少時間政府是領在民眾之前;何況政要人員都兩手牽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交權政府要真三思。所以我們若冀望社會改變,便不能放棄自己的主權爭取主動,即極催化各種改變。另外,政府是好權的,交了出去便很難收回。當民眾面對恐慌,便容易將權力奉上。如九一一事件,美國政府便藉機收回了很多公民權利,擴張了自己的管治權限。香港禽流感其間除短暫的拿取公權對家禽大開殺戒外,還長期拿取了市民在私人空間可以有鳥類伴侶的權利,並建議成立中央屠宰中心,長期掌管生殺。機械化流水作業的屠宰中心對動物所受的痛楚的冷漠和殘忍比街市的更甚,常常在動物還有感覺和氣息時,已在進行屠宰,裏面的工作人員也經常受到嚴重傷害23,只是我們再不見到。
失去了接觸只會令我們與現實進一步疏離和不認識,
並讓我們輕易放棄我們的知情權和道德責任。
當然公權力也不單存在於政府,更存在於政府認受的機構。多倫多的電力公司當獲得用戶授權,便可在用電高峰期啟動裝置減低該用戶的用電量。電力公司成功讓能源高峰期用電量控制不超負荷,不至停電24,但用戶卻放棄了自己回應社會需要的敏感、關心,以及知識,還會誤會自己連手指都不用動已盡責節能,即使實際是適得其反。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最近去過幾個有關能源和核能的論壇,有些講者認為節省家居用電對事情沒有幫助,因為佔總耗能的比率太少。以香港為例家用電量便只佔總體的26%25。即使省上10%,對總體來說只不過是減少了微不足道的幾個百份點,所以不認為雖要鼓勵家居省電;更有說不願意回到石器時代,不能沒有冷氣過日子。認為家居節能無用者,可以說是從屬了那個將世界變成零散碎片的現代觀念。如果願意改變生活方式不是單為節省能源開支這樣個人的原因,而是出於一種普世倫理與關懷,這個人的動機是外向的,與周遭的人和事是接軌的,而不是脫節的。這個人在其家居以外,也會依著這套倫理觀念出發,只要這個人的能力所及;他不是孤獨的個體,更不只是綠色/良心消費者,而是願意成為彰顯公義及關懷世界的群體一員。即使客觀情況不讓這個人即極參加社會運動,但透過身體力行影響身邊的人。
行動可以推開很多知識與關係重建之門,
出了門拐了右,光景便不再一樣。如我的無雪櫃日子或素食啟航之有初。
有指向的行動可以減低一個人的無能感,更重要的是,那些行動是可以是領人發現更多的大門,包括問題的深層徵結,支持自己的理念,還有群體和組織,呼喚那行者成為推動大面積改變社會的一份子。在反對家居節能的群中,好一些還是被主流論述卡著,害怕改變會讓他們失去現有的生活質量。當他們能遇上了能顛覆主流論述的故事和人事,讓他們看到那些重獲的自由、能力和連結,或者那些反對者會急急轉軚,擺脫操控。
理性與邏輯所產生的知識是現代主義引以為傲的核心價值,但當這些知識的製造是從一個二元化社會所烘製出來時,裡面同時包含了引發慾望和恐慌的影像/論述。單純的認知並不能改變行為,因為行為背後有強勢的情緒推動,而這些推動力亦衍生同類的知識,形成強大的向心旋渦。社會要改變,便要衝散這股洪流。知識倡導、社會行動和感性表達都同樣重要,後者更能觸動人心,讓人有能力突破疏離、冷漠與恐懼,順著認知,催生行動。那年美國因要操控能源而攻打伊拉克,一眾人齊唱連儂(John Lennon)的反戰名曲Imagine及其他渴慕和平的歌曲的當兒,比當時任何一個口號來得震撼。
具感染力的表達也同時可以帶領我們的認知。那年,韓農以有節奏的三步一跪 苦行反世貿,亦驚醒了很多港人去察看世貿組織背後的荒誕,比其他理性解說世貿的種種更能誘發思想;也啟發了在香港年青人在反高鐵運動時的發起相類活動。感動人的表達的背後都不會是內容空洞,而是在透露表達者對那事的深邃認識和訴求。我時常記起美國一位環境藝術家丹妮斯(Agnes Denes)26的作品。她曾經與紐約的基層坊眾將小麥種到一片受了污染的原住民土地裡,然後紀錄了那些被影響了的苗的生長。她的作品背後和背後的故事,都在能激起一眾對環境公義的渴求,揭露了當中的矛盾。當這些表達不是來自一個人時,逞現的便會更複雜更多。
我的無雪櫃日子,當我關上門一個人在過的時候,背後是一大堆連結,但不為人知。將那些日子,紀錄了,攤了出來,便變成一個故事,將文化-環境-政治連結,希望能觸動人心,如拍翼的蝴蝶。
bio: 前扶貧機構工作者,後於加國修讀環境研究碩士課程,一個不在意便留加十多年,三年前回港,關心的仍是繁繁複複的環境結連,和背後不被述說的故事。